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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<艋舺>來談暴力美學,可能不夠,但是用<艋舺>來談"暴力與浪漫",應該最恰如其分。
片中那些角頭來角頭去,意義和義氣,三不五時的飆幾句國罵,抽掉這些也就是一部青春電影,力求本土中又不免藏著一種時尚感,不管造景或人物,其實都美的令人炫目,有種浮世繪的情調,詮釋台灣"角頭",所謂"大仔和細漢",其實太過細膩,甚至於非常女性,缺乏台灣黑道的粗暴與力道,奇特的是,如果你只是把<艋舺>當作文藝片來看,卻是恰到好處,而且是男女都能接受的力道。
在片中屢屢出現的櫻花意象,早已為電影訂下了淒美絢爛的基調,除了櫻花本身全力綻放而後飄零的聯想之外,在<艋舺>中,櫻花至少有兩層意義,第一,是死亡,因為櫻花總是和血做為連結,第二,是浪漫,不論是蚊子對於父愛的懷想,小凝對於未來的期待,甚或這群青少年的青春追尋,都一如花開燦爛,問題是花開花謝,劇中主人翁必須要面臨現實,所謂"廟口",在前半段電影中,雖說是個龍蛇雜處之地,但對於這群孩子來說,其實更像是個桃花源,在第一代老大的庇護之下,彷彿遊戲一般,由太子帶領著"太子幫",打打殺殺,其實倒都無傷大雅,更像是小老虎在媽媽身邊學著狩獵,樂趣大於生存的迫切與恐懼,直到電影後段,太子幫頓失依護,遊戲忽然落實成生死交關,而開始"不好玩",1987年,遊戲終止,而彼得潘還不想長大。
但看起來更像是青春片的<艋舺>,所在乎的根本不是角頭能不能保住,或自己到底會不會活下去,劇中人物追求的,其實正是青少年最容易渴望的"族我認同",趙又廷所飾演的蚊子,是個從小被欺負到大的外省孩子,沒有父親沒有依靠,他之所以加入黑道,是因為迷戀太子幫給予的"歸屬感",以及對父性(如他對geta老大的孺慕之情)的依賴感,這或者也是現今校園黑道氾濫的原因,所以後來的結論才會是"混友情,不是混黑道",而他愛上有著胎記的妓女小凝,也是因為小凝的與眾不同,兩個"異類"忽然通了頻率,有著同一首歌的記憶,蚊子和小凝有別於血性的浪漫愛,事實上也就是<艋舺>真正的情調所在,這個黑道,未免太浪漫。
本片透過蚊子的口述來進行故事,照理說是相當重要的人物,然而不論是蚊子或是太子幫幫主,都不如和尚這個角色的層層疊疊,因為他是第一個從浪漫走入現實的人,也因為他是有所背負的人,他才是真正統領太子幫的首腦,相較之下,太子其實就是一個"長於婦人之手"的"另類紈褲子弟",當然和尚對於太子的那份曖昧情感也滿值得大書特書的,名為和尚,阮經天所扮演的何姓少年,腦袋清楚聰明,但要怎麼在紅塵中做個好和尚,是一個最大的問題,生在佛具行,手配佛珠,卻時時滿手血腥,深愛太子,又必須殺死太子的父親,他心中的翻攪是全片最精采之處,可惜讓他動了"逼供篡位"念頭的,是父親和友人的一段對話,這一段合理卻不夠精細,不夠翻攪,只是短短兩句話就讓風雲變色,可能需要更多鋪陳,而本片中常常冒出的文藝氣質,也讓人不免有"斷線"的感覺,鈕承澤扮演的外省老大台詞如念詩ㄧ樣:"年輕時我也以為自己是風",或是和尚在介紹艋舺時竟然會冒出"龍蛇雜處"的形容詞,不免文雅的過分,導致電影感覺上就是外省人說台語,總是帶著一點腔調。
說<艋舺>不夠暴力,那絕對是不公平的,問題是經髓不在暴力,在於青少年對黑道的浪漫想像,半大不小的孩子試圖突破既有的秩序,卻不料黑道有其更為詭譎的生存之道,更叫人無所適從的秩序,鈕承澤說,這部電影絕不會誤導觀眾,因為其中已經有了極大的反思和宣導,固然我自己看完電影也有所感,但面對大量的青少年群眾,我擔心這終究會像漢賦一般,雖說有諷諫效果,但微乎其微,讓這群迷途的靈魂誤以為自己混的是友情,其實不折不扣,就是黑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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